一塊塊碎片化為一縷縷深紅色的霧氣，升上半空。不一會後，所有的碎片全部消失，半空裏出現了一團巨大的紅霧。

“小紅！是小紅！”

秦莫“唰”的一聲，瞬間站起身來，驚喜地望著這一切。

“咕嚕，咕嚕，咕嚕……”

紅霧在半空中劇烈地翻滾，深紅的色彩映襯得四方一片紅艷，滔天的氣勢直沖雲霄。

明月西落，天快要亮了。

這時，那團巨大的紅霧裏，隱約出現了一道奇怪的獸像。獸像虛幻而朦朧，卻仿佛有著氣吞山河，肚容天地的氣概。

“這，這是……？”秦莫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。

伴隨著這道奇怪獸像的出現，所有的紅霧開始瘋狂地湧向獸像。獸像越來越清晰，越來越仿若實體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也許是一刻，又或許是半刻，獸像終於徹底成形。

紅紅的眼睛，蒲扇般的耳朵，大頭小尾，長有四足，神態憨厚可掬。

這哪裏是什麽恐怖的古獸，這根本就是一頭放大版的豬嘛。這一瞬，秦莫汗如雨下。

“咕嚕，好妖不死必有後福！我小紅又回來拉！”大豬從空中飛下，如同一座小山撲向秦莫。

“嘭——”地面震動，塵埃四起。一人一豬雙雙被泥沙淹沒。

“我日，壓著我了！讓開點！”

“咕嚕，秦莫，有木有搞錯，你怎麽不接住我？”

“你是豬啊，我怎麽接？”

“……”

剎那後，一人一豬狼狽地從地坑裏爬出來。看著眼前灰溜溜的紅豬，秦莫笑了，真誠地笑了。

秦莫伸出手來，拍了拍比自己還高的小紅，恭賀道，“小紅，恭喜你變成大豬，以後不再是豬頭了！”

聞言，小紅驕傲地揚起頭，“哼，那是當然！我現在能飛天了。”

“什麽？你能飛天了？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飛天豬？”

“……”小紅啞然，半響吐出兩個字：臥槽！

此時此刻，秦莫心中感到格外的輕松。血債纏身又如何，亡命天涯又如何，我秦莫在這個世上終究不是一個人，我也有朋友。一個與自己一樣實力低微，卻永不放棄的妖怪朋友。

前世有一句古話說的好，人生得一知己，足矣。

“咕嚕，秦莫，三郎、小鈴他們呢？你救到沒有？”小紅似乎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，所以開口向秦莫詢問。至於原因嘛……

“秦莫，我的小樹苗給三郎了，他交給你沒有呀？”

秦莫點點頭，給了它一個安慰的眼神。

“放心，小樹苗在我這裏。後面發生的事一言難盡，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。”

“好吧！上來，我帶你飛！現在我的速度比虛空盤還快！哈哈，咕嚕——，咕嚕，哈哈——”小紅今夜達到它第一變的巔峰，心情一直興奮不已。

就像一個拿著糖果的小朋友，總想顯擺顯擺。

聞言，秦莫也不矯情，瞬間一躍而起，落在小紅背上。

“踏！踏！踏！”

小紅承載著秦莫，斜沖向天。一圈圈紅色的光芒在小紅腳下產生，然後如同水波般蕩向四周，又如同一朵朵鮮艷的紅玫瑰悄悄綻放。

秦莫驀然回首，身後一串艷紅的腳印從虛空斜斜而下，延伸至大地。此時的大地似乎正變得越來越渺小，而天空卻仿佛越來越恢弘。

一陣陣冷風呼呼地吹著，卻吹不滅秦莫此時心頭的那片熱火。飛翔，這是人類一直追求的夢想啊。

而在這個世上，要想達成這個夢想，只有兩個辦法：一是功至禦空境。二則是借助他物，比如虛空盤，比如飛劍，又比如那些會飛翔的妖獸。

……

這時，天真的亮了。

東方天邊出現了一抹柔和的紅光。紅光越來越亮，漸漸變得絢麗多彩起來。一輪紅日在東方緩緩升起，綻放出千道萬道美麗的光芒，整個天地霎時變得明媚起來。

山清水秀，萬靈蘇醒，晨鳥初飛。這是一幕多麽動人心神的畫卷啊。

在這幅美麗的畫卷裏，秦莫與小紅迎著朝陽而飛，一道道晨光輕輕地包裹著它們的身體，如同情人的手在撫慰，柔軟而又帶著點點溫度。

一座座青山向身後飛退，一片片草原在腳下流走，一條條河流彎彎曲曲，如絲如帶……

千裏風景盡收眼底，秦莫不由自主地感嘆道：“飛翔的感覺真的很不錯！”

似乎聽到了秦莫的感嘆，小紅詫異至極地開口問道：“咕嚕，秦莫，你別告訴我，這是你第一次上天哦？”

“不錯，這還是我第一次上天。”

“那個誰，哦，那個李儀不是送了你一個虛空盤嗎？”

“不會用！”秦莫臉不紅，心不跳地答道。

“我倒！豬都會用，你卻不會？！”

“……”秦莫悲劇地啞然了。

“將自身的神識註入虛空盤就可以飛。咕嚕，神識越強，速度越快！所以你沒我快！哈哈——，秦莫，我終於有一項比你厲害了。”

秦莫繼續保持沈默。作為兩世為人的‘人’，秦莫能理解小紅此時的心情。

在生死大難之下存活過來，並且破而後立，完整凝練出了第一形態。這份喜悅與激動，的確很難用言語來形容。所以不論它此時想做什麽，說什麽，自己都該順其心意。不為別的，僅僅只為——

它與我曾經同生死，共患難。

“咕嚕！對了，秦莫，我們現在去哪？”

聞言，秦莫頓時緊皺眉頭，仔細思索起來。

還是去雲中郡嗎？好像不行，估計通緝我的文書今日就該傳遍整個寧州境了。去雲中郡城不是送上去找死麽？

那麽回張家村？更不行！張士倫現在恨不得殺了我。

去雲州？不行，太靠近雁門關了。去雷州？太遠了。去殤州？去越州？……

好像都不行！莫非天地之大，真的就沒有我秦莫的容身之處了？

“秦莫！秦莫！”秦莫半響無語，小紅感覺有些不對，“出什麽事了？該不會是你又惹到誰了吧？”

“好像，是的！”

“哦，沒事就……，什麽，你說什麽？”小紅在虛空中奔跑的身體猛然一顫，隨即停了下來，“你惹到誰了？不會是那個法家士子吧？！”

不得不說，小紅的感應還是挺準的，雖然不全對，但是方向正確。

“嗯！”聞言，秦莫沈吟一番，最終還是選擇如實相告，“昨夜，八個逝者死在‘我’手上；一個法家士子，一個兵家士子死在‘我’手上；三千帝國聖騎死在‘我’手上；整個李家村不分男女老幼，也全部死在‘我’手上；另外……”

“嘶——，停！停！”

無盡的駭然如同潮水，一浪接著一浪兇猛地拍打著小紅的心臟。小紅只覺自己的身體陣陣冰涼，如同墜入了一座萬年冰窖。

“別說了，大哥，你別說了！我膽子小，不經嚇啊！”

“……”秦莫沈默。

半響之後，小紅才怯生生地再次開口。聲音壓得很低很低，好像生怕被人聽到似的。

“秦莫，你剛才是開玩笑的，對吧？”

“沒開玩笑。”平靜的聲音卻如同一只巨錘，殘忍地打破了小紅心底的幻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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